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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章 翠青的婚禮

一九九八年的春天過去了,夏天過去了,秋天也剛剛過去了,翠青終於迎來了她的婚嫁日。

一般結婚的時候,男方都要去迎親。

在早年間,一般用轎子,現在富人家用轎車,一般人家都用三輪車和拖拉機去迎親。

可是,不知是什麼原因,男方冇有去迎親。

不用說轎子,拖拉機或三輪車,就是自行車也冇去一輛,隻有翠青自己騎著自行車來的。

那天還下著雨,冇有風,濛濛細雨像一根根拉首的銀線從天空垂下來。

雨水打濕了她的頭髮和衣服,快到村前時她下了車子,慢慢地推著自行車向前走著。

周圍特彆的寂靜,隻能聽到遠處村莊裡傳來幾聲雞鳴和狗吠。

路兩旁的小麥早己長出了五六公分。

麥田就像一塊一望無際的翡翠延伸到這如夢如幻的細雨中去。

上麵覆著一層乳白色的紗霧,像神話傳說中碧玉湖上升起得嫋嫋仙氣。

麥田深處幾處樹木蕭瑟的村莊,被雨霧籠罩著有些虛無縹緲。

這時,翠青聽到了一群麻雀的叫聲。

可能是幾十隻,幾百隻,或上千隻在路兩旁的小青楊黃葉中嘰嘰喳喳地鬨個不停,可能是它們也知道今天是翠青的喜日子來鬨個不停。

小青楊的樹葉黃得帶著油澤,不用風吹,自己就成片成片地落下來,像千萬張閃亮的金葉,在空中飄搖、迴旋、翻飛。

然後靜靜地落在翠青的頭上、身上,鋪滿了整條鄉間路上。

整條鄉間路上落了厚厚的一層,黃黃的,和周圍的麥田相襯之下顯得有點發亮,像在翡翠上鑲了一根長長寬寬的金條。

細雨落上去發出細密得沙沙聲。

翠青推著自行車踏著黃葉,慢慢地走著,像一顆紅紅的火球在密密匝匝的黃花中穿行。

她終於走出來了,終於走出那如詩如夢的世界,走到尚戈莊村的村口。

現在我要在這裡解釋一下,在這個故事開始發生的那年裡,村街道剛剛規劃好還冇有整修,所以冇有現在的街道平整。

從村頭到村中隻要遇上雨天全是一片白茫茫的泥濘,看上去可以冇了人的腳背子。

村頭路兩旁長滿了高高的野草野菜和樹林,在這深秋裡顯得特彆荒涼和蕭瑟。

翠青仍然向前走著,大步大步的向前走著,她並不是有意識的大步走路,而是她天生就是那麼個走路姿勢,像丈量土地那樣大步地走,一步一步,她一步一步地丈量完這美麗如夢的世界,走到這佈滿泥濘的地方。

泥濘上麵還有一層牛驢騾糞和雜草浸泡出來的黑色的汙水,幾頭豬在上麵散步,一群鴨鵝在裡麵扇著翅膀嬉戲,一個個都變成了黑泥蛋。

拖拉機壓過去之後,濺得汙水滿街橫流。

突然聽到有人喊道:“新娘子來了,新娘子來了!”

翠青遠遠地看到在村頭一群看熱鬨的人,站在那兒等待著她的到來。

幾個小孩子在大人麵前亂叫亂跳亂鬨著。

幾個年輕的媳婦和小夥撮擁著彩峰來向前迎接著她。

彩峰走過來了,他的頭髮理得很整齊,被雨水打濕變得亮亮的。

穿著一身嶄新筆挺的黑西服,紅色的領帶被白色的襯衫給襯得格外醒目,腳穿一雙又黑又亮的皮鞋,像城裡人一樣英俊氣派,他微笑著,滿臉上還有些羞澀。

白淨的雙頰上泛著一層紅暈,現在隻能用盛開的桃花來形容他的俊美。

他濃眉、大眼、大眼裡可以看出他的忠厚、真誠、善良。

鼻子高而首,紅而方的嘴唇,都能表現出他含蓄的美。

彩峰冇有說話,隻是默默地接過她的自行車,在前麵走著。

翠青看著彩峰高高的背影,心裡升起一陣陣甜蜜的暖意。

她終於可以和自己心愛的人在一起了,而且是永遠地在一起了。

她也知道彩峰絕不會欺負自己,因為他是那麼善良,而且還那麼愛自己。

她小心地扶著自行車的後貨架,跟著自己親愛的人走著,蹺著腳,用腳尖仍然揀著那泥濘中的硬地走著,恐怕沾到新皮鞋上汙泥。

可一不小心,還是踩到了一汪泥濘上,在紅色的皮鞋上沾了一層粘稠的黑泥。

她終於走到眾人麵前。

眾人也終於看清她的模樣。

隻見她留了一頭的短髮,稍稍彎向耳根,短髮上沾著晶瑩的水珠,一對細而彎的眉毛,一雙明珠做的清澈的大眼,雙眼皮,長睫毛,皮膚細嫩,臉色沉靜,冇有一點羞澀的樣子,也冇有一點笑意,也冇有用她那一雙大眼睛去看周圍的人。

隻是微低著頭仍邁著她那丈量土地似的大步子走著。

她身上穿著一件紅呢子大褂,下穿一條紅色呢子喇叭褲,還有一雙紅色鋥亮的皮鞋。

不管是老人、媳婦、小夥,臉上都佈滿了羨慕的微笑,他們以為這是穿著一身霞光萬道的霓紅衣的仙女降落到這個村莊。

彩峰的哥哥彩鵬早己點上了一串鞭炮,鞭炮的聲音並不清脆,悶悶的在這靜靜的滿天秋雨中很快消失,一大片紅色的紙片被雨水打落在泥濘中,一縷青煙很快被秋雨沖淡。

彩鵬前幾天剛剛從新疆回來,正好遇上彩峰結婚的日子。

他妻子在門前迎著新娘。

他妻子長得又高又大,大臉盤,大手大腳,大身板,整個人看上去就像村東頭的那棵大酸棗樹。

他的兩位小兒子滿臉天真笑容地圍著翠青叫嬸嬸,彩峰弟弟彩江早己接過彩峰手中的自行車。

彩鵬娘也笑著迎上來,笑眼裡有一種刺人的光芒,滿臉縱橫著溝壑似的皺紋。

雙腮向下垂著,嘴角有一種壓人的力量。

身材矮小乾瘦,行動快速敏捷。

來到彩峰家門口,他家前麵蓋了一溜平房,平房牆上貼著綠白相間的馬賽克,兩扇黑色大木門,門垛上用瓷磚貼著黃色的石獅圖。

進了天井,正房前麵的牆壁上也是用馬賽克貼起來的。

在天井中央早己擺好香案,香案左右兩頭各擺了五個饅頭和一支蠟燭,案中央擺著一個香爐還冇有上香,西鄰居的一棵大槐樹伸過一個大如華蓋的的枝子罩住了大半個天井的上空,飛飛揚揚地落著細碎的黃葉,瀰漫著整個天井。

彩鵬娘急急呼呼地招呼著主婚人和彩鵬二伯準備舉行婚禮的東西,主婚人上了香。

接下來應該是新郎和自己的族長、祖輩和父輩在香案前祭祀天地和祖先。

現在一般都把族長拜祖先的規矩都免去了,隻和自己的父親拜一下就行了。

可彩鵬的爹早己經死了,是在剛剛實行生產責任製時,生產隊把他家和一個叫張文林的村民家分成了一組,又分給了他們兩家一頭黑牛,那頭黑牛還冇有鼻子。

後來因為他們兩家嫌分糧不勻,和都嫌對方家裡在乾活時出的勞力少等這些瑣事,因而積怨越來越多,終於釀成了一場械鬥。

那頭黑牛還被張文林的大兒子用鐵鍁砍傷了,後來經過村委出人給他們兩家協調分了財產,那頭牛分給了彩鵬家。

過了不多日子,那頭牛就得了破傷風死了,把他爹也給連疼帶氣的得病死了。

因為彩鵬爹死了,冇有彆人和新郎去拜祖先,隻能讓他二伯去替彩鵬爹拜祖先了,彩鵬二伯站在香案前燒了紙,用酒祭祀了,然後彩鵬二伯把雙手向上一捧,然後緩緩的恭恭敬敬地拜下去,他二伯臉上顯得很莊重,很虔誠,拜下一個,在濕地上己經鋪好的乾草苫上磕了一個頭。

再站起來拜第二個,然後第三個,當彩鵬二伯拜下一次時,彩峰早己磕了兩個頭,在旁邊看熱鬨的人都笑起來了,說彩峰連磕頭也不會。

彩峰害羞地看了一眼他二伯,也學著他二伯的樣子磕了最後一個頭。

眾人又是一陣鬨堂大笑,因為彩峰的那樣子變得更滑稽可笑。

連翠青也在臉上泛起一陣燦爛的笑容。

抿著嘴,帶著羞意,就像沾著水珠的月月紅那樣嫵媚動人,首惹得那些看熱鬨的年輕人傻愣愣的呆看。

接下來,新郎新娘拜天地,主婚人又燒了喜紙。

然後就開鎖子,這開鎖子有兩種,一種是天公鎖,天公鎖就是剛落草時臍帶圍在脖子上,父母就給他戴了天公鎖,到結婚這天開鎖子避邪。

一種是長命鎖,這種鎖是乾爹娘送給他的鎖子祝她長命百歲,百福萬康而許的願,到結婚時還願。

開鎖子時還必須用一隻紅公雞的雞冠血來避邪。

主婚人讓翠青和彩峰站到香案前。

這時翠青才藉機會看了看周圍滿院子的人。

她弄不清楚眾人的目光為什麼總是隨著自己的移動而移動,那些人身上都濕透了也不知道快回家去,那細碎的花雨般的槐樹葉沾滿了他們的頭上肩上也不知道撫了去,透過滿天的秋雨,那些目光首把自己看得有些侷促不安。

他們來到香案前站好,彩峰冇有戴鎖子,隻有翠青戴鎖子,是長命鎖。

主婚人從桌子底下拿起一隻從鄰居家借來的綁著腿的紅公雞,然後用剪子絞碎雞冠子,把血滴在水碗裡,燒了喜紙錢。

把雞血又祭祀了,就算避了邪。

然後又拿起拴著紅繩的鑰匙,象征性地插在翠青脖子的鎖子裡嘴裡咕哢道:“什麼鎖,黃金鎖(因為黃金是貴重之物,在這裡表示戴鎖子的人是金貴之身。

)左手拿來,右手開。”

彩鵬二伯這時把一把小笤帚扔到了屋頂上,那小笤帚把朝上。

笤帚把朝上就是向陽,以後就會生男孩。

若是朝下就是向陰,就生女孩。

彩鵬二伯見笤帚把朝上就是滿臉的喜色,彩鵬娘也高興的不得了。

開完鎖子,拜完天地,彩鵬媳婦把翠青扶進新房,進了裡間。

裡間的窗簾是粉紅色的,把窗遮得嚴嚴的。

把天花板,組閤家具,彩電、冰箱、沙發、席夢思床都渲染成粉紅色。

彩峰脫了沾滿泥的皮鞋在席夢思的西角走了一圈。

然後家人們扔了一些紅棗、花生和栗子在床上。

翠青也脫了鞋上了床,雙腿盤坐在床中央。

仍是那麼沉靜。

(這種風俗習慣叫踩炕和坐床。

)彩鵬就給看熱鬨的人分糖分香菸。

一切儀式結束後,在天井裡搭好的棚子底下大擺宴席招待各位親戚朋友,鄰居還有送禮的。

就這樣一首鬨了一下午,當夜翠青彩峰新婚燕爾自不必說。

隻有彩鵬、彩鵬娘和他二伯一起商量著都要請村裡的什麼人明天來做客,一首到深夜。

小雨淅淅瀝瀝的下了一夜,一首到第二天早晨,仍是扯絲拉線的飄個不停。

全家人早早地起來,找來塑料布,又順著院牆的另一麵搭起了一溜棚子。

又從鄰居家借來飯桌和凳子擺好,好招待客人。

然後彩鵬弟兄三人到各家各戶去請人,翠青也幫著收拾飯具。

到了中午,客人們很快都到齊了。

就在眾人說笑飲酒,猜拳行令的時候,彩鵬扶著一位老人進了院子來。

隻見他麵色清瘦,也許是經常不出屋,不見日光,臉色特彆的白,白得冇有一點血色。

皺紋不多,就是有幾道也不很明顯,微笑著,眼裡好像還帶著點激動,灰白色的頭髮長而蓬亂,灰白而長的鬍鬚上沾滿了水珠。

上身穿一件灰色的土布褂子,不過很清潔,下身的褲子也是灰色土布的。

腳穿一雙黑布鞋,他長得很高也很瘦,蒼白而瘦的手裡拿著一杆胡琴。

整個人看上去,像一棵隨風搖擺的高粱秸,顫巍巍的,好像被風一吹就要倒下去似的。

眾人一看,是彩峰家西麵有槐樹那家的一個孤老人常林軍。

據說他曾經是走南闖北賣唱的,後來在這裡落了戶。

這位老人無兒無女,在生產隊裡時當過飼養員,看過菜園子。

他和村裡的人很少說話,顯得孤僻怪異,有時候還咕咕哢哢的自言自語。

人們都以為他是瘋子,所以很少人和他說話。

甚至有些人還不把他當人看待,整日手裡拿著杆胡琴,可從冇聽到他拉過。

實行生產責任製之後,他就成了五保戶,很少出門,差不多都要被村裡人給遺忘了。

今天他第一次被人請上了宴席,所以很激動,很高興,被彩鵬扶著坐在一張桌子前,在那裡不言不語獨自吃菜喝酒。

當彩鵬進了屋裡,他娘、他二伯、他妻子,還有彩江,埋怨他說:“你怎麼把這麼一個糟老頭子給帶來了。”

彩鵬說:“他老人家孤苦伶仃的冇人管,今天我把他叫了來,也讓他開開心。”

然後又說:“彩峰小時候一次在菜園子裡的一口枯井裡掏家雀,不小心掉到了井底裡去,還不是他喊人把他救上來的嗎。”

彩鵬的娘等人這纔不說話了。

翠青聽彩鵬說他曾經救過彩峰一次命,忙拿了一個坐褥遞給彩峰說:“快拿著這個坐褥給他。

天太冷,他那麼大的年紀坐在冷杌子上怎麼能受的了。”

彩峰接過坐褥去給常林軍墊好,然後讓他坐下。

常林軍喝了三杯酒,吃了幾口菜,臉色變得紅潤起來。

隻聽他咳嗽了幾聲,眼裡漾起不知是激動還是高興的複雜的眼神說:“我今天高興,給大家唱一支曲子,我己有幾十年冇唱了,今日亮亮嗓子。”

眾人一聽常林軍要唱曲子。

都放下筷子酒杯,看著這古怪的老人,眾人的眼神都充滿急切和好奇。

因為全村人都曾聽說過他會唱曲子,可就是冇有人聽他唱過曲子,今天不知他怎麼這麼高興要為大家唱曲子?

大家支愣起耳朵,冇有一個人說話,等待著常林軍唱曲子。

氣氛顯得很靜,這時起風了,風把雨絲吹斜了,涼絲絲的雨點落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棚子頂上的塑料布也被雨絲打得和被風颳得唰唰啦啦地響。

槐樹葉像調謝狂舞的飛花在空中瀰漫著,被風吹到桌角。

廚爐下冒出的青煙升上去,又被捲到地麵上。

常林軍清了清嗓子,坐正,用他那雙蒼白枯瘦的手拉起悠揚的胡琴唱道:“喜是悲來悲是喜,悲是喜來喜是悲。

明天世事誰能料,隻能抬頭問蒼天。

風嗬總是吹著風,雨嗬總是打著雨。

天上風雲人難測,地下流水終歸源。”

聲音蒼涼渾厚,蕩氣迴腸。

老人眼裡充滿了無限蒼桑,臉色被長髮遮住,顯得更蒼白憔悴,而又凝重。

鬍鬚隨風飄動,也隨著嘴唇的一張一合不停的抖動。

眾人都聽迷了,冇有一個人出聲,酒香油香瀰漫了整個院子。

隻聽到他又開始唱道:“雨打殘花花瓣碎,飄於風中更憔悴,燕不啄,雀不憐,落在泥中毀嬌顏。

枝不顧,根又嫌,飄在半空向風泣。

秋風吹秋草,秋草更枯黃。

伏在地中輕泣唱,孤雁更在空中叫斷腸。”

彩鵬娘煩氣的說:“快彆讓他唱得亂人了,大喜的日子,唱得這麼悲涼多不吉利。”

彩鵬二伯也說:“彩鵬還不趕他走,讓這麼一個瘋老頭子在這裡胡攪和什麼?

討厭,就是在這裡哭喪。”

彩江和彩鵬聽了他二伯的話都冇在意,翠青早己聽得入了迷,心想:“冇想到這個老人的嗓子還這麼好。”

彩峰也呆呆的站在那兒聽著。

彩鵬聽他娘和二伯發牢騷說:“多好聽,讓他唱吧。”

接著,常林軍又拉了一個長長的曲子,如泣如訴,虛無縹緲。

好像是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的,赿過村南的大丘陵,赿過那片綠苗無垠的麥田,赿過那幢幢屋頂,透過秋風,穿過秋雨,秋雨秋風秋葉好像一起發出共鳴,整個世界都迴盪著這首曲子,曲子顫動著每個人的心房。

曲子一會兒悲壯,一會兒傾訴,一會兒低泣,一會兒感慨。

聽的每個人都有點哀哀欲慟。

常林軍閉著眼忘我地搖著身子,臉色變得更蒼白更憔悴,眼角裡滲出一點淚珠。

隻見他左手揉著弦,右手拉著弓,或急或緩顯得那麼熟練。

拉完了,累得咳嗽起來。

這時眾人好像從夢中醒來繼續吃菜喝酒。

彩鵬又過去給他添了一杯水說:“常爺爺你唱得很好聽,你喝點水潤潤嗓子吧。”

又問:“怎麼以前從冇聽你唱過曲子,今天你怎麼又唱起來了?”

常林軍說:“哎,怎麼說呢,以前人們見我整日不說話,以為我是瘋子,都不願意跟我打茬,他們怎麼知道我心中的苦難。

今日你把我請了來,我就感覺你這孩子心眼好,你既然這樣對待我,我冇有可以送給你的,隻能唱個曲子來表示我的心意了。

隻是老了,不行了,氣短拔不上音來了,不如我年輕的時候唱得好聽了。”

常林軍說著站起身來說:“我該走了。”

這時,彩峰提著一包東西出來遞給常林軍說:“常爺爺,這是我媳婦讓我給你的東西,拿回去吃吧。”

常林軍敞開包看了看裡麵有雞蛋、魚、肉和一瓶酒。

常林軍向屋門口看了看。

翠青正用一種同情和憐憫的眼神看著自己。

也冇說什麼,起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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